2012 春

17 度的綠光 │ 木刻油印 │ 60 X 60 cm │ 2012

取自潘的花園。

這是個太陽高掛依然不想離開被窩的近午時分,在片段的夢中載浮載沉。午後,工作室的後花園,圍籬旁三層樓高的尤佳利樹迎著風,被柳樹拍打成漫天碎花的日光撒落在池子裡。柳樹後的聖誕白雪已悄然盛開,水生鳶尾則轉為枯黃。一個多月前,山芙蓉才由白轉粉紅,甚至以熾熱的豔桃紅互相爭妍,如今卻已被枝下金蓮的綠意所取代。比銅錢還大數倍的金蓮滿溢池畔,清冷的小池中央佇立著一座青苔佈滿底座的石磨,就像冬眠似的停止出水。櫻花樹呈紫褐色的,不屬於這個季節的植物彷彿都披上一層淡淡的灰,像木偶般被風吹弄著。離開中興已四月有餘,聽說明年春季,是金蓮花盛開的時日。


接到母親從南方打來的電話,問被子有暖呼?現在是午後兩點,拾柒度。

馬的派對│ 木刻油印 │ 60 X 60 cm │ 2012 

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只大玻璃缸,裡頭沒有魚,只有三匹馬和一條小海蛇。不知名紅葉海草製造的汽泡會飄出缸外,穿戴恐龍裝的海藍馬也能自由進出。玻璃缸只是用玻璃築成的造景,並非是隔絕海水與外在世界的容器。缸底的小山能噴出源源不絕的泉水,淡藍的色澤伴隨粉紫、粉紅又帶點海綠色的氣泡游絲,生滿了整個玻璃缸。完全是個自給自足的生態海洋。

中興暮遲│ 木刻油印 │ 60 X 60 cm │ 2012

例行的下班繞村慢跑。由數十條小徑組成的中興新村,是省府時期統一規劃的軍眷眷村。位於四面不臨海的南投,群山環繞因而免受颱風侵襲。再加上眷村居民的細心栽養,這裡的木林草花總是高大勇健。然而不是都會地區,年輕生命不斷外流,遺留下的盡是老弱孩童與外籍看護。加上政策使然,配居的居民逝世,房產權狀回收政府,留下爛牆敗瓦與一地野藤枯枝。往日人氣已逝,房樓長年無人整修,任由頑強貪婪的植物所佔有。
每轉一巷弄,便有一到數間不等的空樓。有人的栽養與無人的野生,共同造就出綠意盎然的村鎮。伴隨著夕陽最後一絲的光與熱,植物輪廓映著光暈。風輕拂植物的沙沙作響,像是哀悼往日已矣,又像是訴說無論新舊交替或是時代變遷,面貌改變了,生命依舊存活。

午後偷閒│ 木刻油印 │ 60 X 60 cm │ 2012

一張茶几、一只鐵壺盛著老普洱茶、一雙對杯、八分之一重乳酪、一盤台灣巨峰葡萄、三片咖啡伴糖檸片、一束乾燥星辰,再加上一抹斜陽。三坪磨石子地的兩張籐編圓墊上,午後的時光就這麼度過。
 
柳樹蔭│ 木刻油印 │ 60 X 60 cm │ 2012 

在中興新村的日子,從二樓宿舍的舊木窗望出,數棵剝皮樹緊臨窗口,再遠些是被數棵巨大黑板木掩蓋的鄰棟宿舍。爬藤佈滿樹幹,面西的窗總迎來夕陽的餘暉與樹的暗影。搬到苗栗苑裡,暫住在黃姓人家雙併舊洋樓的二層樓。院裡有小兒子栽養的樹葡萄、馬拉巴栗以及數種觀賞用的花草。靠近院門口,有棵被群蟻蛀空卻依然不倒的柳樹,新的枝葉從樹幹外圍長出,喀啦喀啦作響像要崩解似的。從房間的窗口往下望是我最喜歡的小風景。
連續幾日受了風寒,躺在泛黃的房間裡休養。做了幾個不相干的夢,依稀聽到有人聲隨風鑽進耳裡,起身下望,日頭已西沉,鄰宅的樹影緩緩地爬進院裡,與單薄的柳樹並列一起,剎那間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。

寧靜夜夏│ 木刻油印 │ 60 X 60 cm │ 2012

去年初春,在中興新村度過大半年。從閒逸的軍役生活離開只剩下一季,下班後總是滯留在宿舍,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樣打發睡前時刻。夜鶯在窗外啼叫,提頭往外盼卻什麼也看不清。過一會兒辨識出圍牆的鐵網銀光粼粼;剝皮樹是幾種黑的層層疊合,沉穩巨大;寄生在樹上的蘭花像風鈴般輕搖著,風起雲湧,像渡船,又像群魚翻湧會合分離。突然看到一道黑影在樹上竄動,乍看以為是松鼠,後來才發現是夜鶯。今晚的月時隱時現,隨著夜幕低垂,更多夜行者一一顯影。想像就在現實中上演,直到睡前的晚點名才將我和窗外的聯繫一刀斷絕。爾後的夜晚世界,再也沒有那天夜裡如湧泉般源源不絕的剎那輝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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